一、引言

在当前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跨境支付已成为金融领域研究的核心议题。然而，传统的跨境支付体系（例如SWIFT系统）存在交易耗时长、成本高昂等问题。根据《2025年跨境支付全球市场洞察报告》预测，2024年全球跨境支付交易额将达到194.6万亿美元，但B2B支付仍然依赖于代理银行模式，其效率提升潜力巨大。与此同时，数字货币的兴起为跨境支付的革新带来了新的契机。目前，全球数字货币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由中央银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即央行数字货币（CBDC）；另一类是与特定资产挂钩的稳定币。在推动跨境支付方面，我国主要推广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但目前，数字货币桥的建设进程缓慢，难以实现全球范围内的跨境支付覆盖。此外，稳定币在跨境支付领域也面临一定的门槛和限制，这包括稳定币最终需要与法定货币进行兑换的合规性问题，以及反洗钱和制裁筛查等监管挑战。

本文提出，未来全球跨境支付的趋势将从以传统银行账户支付模式为主导，转变为以数字货币为主导的新型支付模式。然而，无论央行数字货币还是稳定币，均无法独立成为跨境支付市场的主导力量。预计未来将实现主要国家央行数字货币与主要稳定币之间的互操作性，从而构建一个去中心化的跨境支付新体系。

二、跨境支付的现状

2.1 基于银行账户的跨境支付体系

基于银行账户的跨境支付体系是指通过银行间的账户关系完成资金跨国转移的机制，核心依赖银行账户网络和清算系统。其流程通常包括以下环节：

1、汇款行发起：汇款人向其开户行（汇款行）提交汇款指令，包括收款人姓名、账号、金额、收款行信息等。

2、银行间清算：若汇款行与收款行存在直接账户关系（如代理行关系），资金通过双方在对方开设的账户直接划转。若不存在直接关系，则需通过中间行中转，即汇款行通过其代理行逐步传递至收款行的代理行，最终到达收款行。

3、收款行入账：收款行确认信息无误后，将资金存入收款人账户。

尽管在跨境支付领域，新型银行账户体系如VA账户的出现旨在简化企业收款流程，但其基础架构仍依赖于传统的银行账户体系。该体系的核心支撑为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系统，该系统负责传递标准化的跨境支付指令。此外，跨境支付的最终资金结算依赖于各国本地清算系统，例如美国的CHIPS系统和中国的CIPS系统等。

该体系的优点是：

1、覆盖范围广：依托全球银行网络，几乎可覆盖所有国家和地区，尤其适合缺乏新型支付渠道的地区。银行作为传统金融机构，信用基础强，用户信任度高。

2、合规性与安全性高：受各国金融监管严格约束，符合反洗钱（AML）、反恐怖融资（CFT）等合规要求，资金流向可追溯。基于成熟的银行账户体系和清算系统，交易稳定性强，风险较低。

3、支持大额交易：适合企业跨境贸易、投资等大额资金流动，如进出口货款、跨国企业资金调拨等。

但同时该体系也存在以下不足：

1、流程繁琐、速度慢：需经过多级银行中转（尤其涉及多个中间行时），资金到账通常需1-3个工作日，紧急情况下效率不足。人工审核环节较多，自动化程度低，处理时效受不同国家时区、工作日影响。

2、成本较高：收费项目复杂，包括汇款行手续费、中间行扣费、收款行入账费等，实际到账金额可能低于汇款金额。对于小额交易（如个人跨境汇款），费率可能占比较高，经济性较差。

3、透明度不足：汇款人难以实时追踪资金状态，中间环节扣费不透明，可能导致纠纷。不同银行的系统对接存在差异，信息传递可能出现延迟或误差。

4、对新兴市场覆盖不足：在无银行账户或银行基础设施薄弱的地区（如部分发展中国家），难以触达用户。新兴数字支付（如加密货币、电子钱包）冲击传统银行账户体系，部分场景下竞争力下降。

2.2 基于数币货币的跨境支付体系

基于数字货币的跨境支付体系依托加密货币、分布式账本技术（DLT，如区块链）或央行数字货币（CBDC），通过去中介化或弱中介化的方式实现资金跨国转移。其核心原理因数字货币类型不同而有所差异。

2.2.1 稳定币的特点及跨境支付的优缺点

对于稳定币（如USDT、USDC）来说，其锚定法定货币、商品或其他资产来保持价值稳定的数字货币，1:1锚定币值，降低价格波动风险。汇款人将加密货币转入收款方钱包地址，网络节点确认交易后，收款方收到对应数字货币，可兑换为本地法币。

稳定币在跨境支付中的特点有：

价值锚定机制

稳定币的核心特性在于其价值稳定性，不同类型的稳定币采用不同的锚定方式。法币抵押型稳定币（如USDT、USDC）以法定货币（通常是美元）作为储备资产，按照1:1的比例发行代币，即每发行一枚稳定币，发行方需在银行账户中存入等值的美元，以此保证稳定币与美元的汇率稳定；加密货币抵押型稳定币（如DAI）则通过超额抵押其他加密货币（如以太坊），并结合智能合约算法，动态调整抵押率和稳定费，确保代币价值稳定；此外，还有基于商品（如黄金）或算法调节供应的稳定币，通过与标的资产的关联或算法控制代币流通量，维持价格稳定。在跨境支付中，这种价值稳定性避免了传统加密货币价格剧烈波动带来的风险，为交易双方提供了可预期的价值尺度。

基于区块链的交易流程

稳定币的跨境支付依托区块链技术实现快速、去中心化的交易。首先，汇款人将法定货币兑换为稳定币，这一过程通常在支持稳定币交易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或钱包平台完成。随后，汇款人向收款方的钱包地址发起转账，该交易信息被广播至区块链网络。网络中的节点对交易进行验证，确认汇款人账户余额充足且交易合法后，将交易记录打包进新区块，并通过共识机制（如PoS权益证明机制）完成全网同步。收款方实时接收到稳定币后，可选择在交易所将其换回法定货币，或继续用于其他交易。整个过程无需传统跨境支付中的多级银行中转，大幅缩短了交易时间，降低了手续费。

稳定币发行方与生态支持

稳定币的发行方在跨境支付体系中扮演关键角色，它们负责稳定币的发行、赎回以及储备资产的管理和审计。部分发行方还会与金融机构、支付服务商合作，拓展稳定币的应用场景，例如与跨境电商平台合作，支持用户使用稳定币进行商品结算；与汇款服务商合作，为个人跨境汇款提供便捷通道。同时，区块链生态中的去中心化金融（DeFi）协议也为稳定币提供了更多应用可能，如用户可以将稳定币存入DeFi平台获取利息收益，或作为抵押物进行借贷，进一步提升了稳定币在跨境资金流转中的灵活性。

稳定币的优点有：

交易高效快速

传统银行跨境支付通常需要1-3个工作日才能到账，涉及多个中间行清算，流程繁琐。而基于稳定币的跨境支付依托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和实时结算特性，交易可在数分钟甚至秒级完成。例如，在一些支持USDT转账的平台上，跨境支付几乎实时到账，这对于跨境电商小额高频交易、跨国企业供应链资金快速周转等场景具有极大优势，能够显著提升资金使用效率。

成本低廉

稳定币跨境支付的成本优势体现在多个方面。一方面，去除了传统跨境支付中中间行手续费、电汇费等多项费用，用户只需支付较低的区块链网络转账手续费（通常在几美分至几美元不等）；另一方面，对于企业而言，使用稳定币进行跨境结算，无需维持多个国家的银行账户，降低了账户管理成本和外汇兑换成本。例如，一家从事跨境贸易的中小企业，使用稳定币结算可节省约30%-50%的跨境支付手续费。

降低汇率风险

由于稳定币通常锚定单一法定货币或一篮子货币，在跨境交易中，交易双方以稳定币计价和结算，可避免因汇率波动导致的资产损失。例如，一家中国企业向美国客户出口商品，以USDC结算，无论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如何变化，企业收到的货款价值始终稳定，有效规避了汇率风险，便于企业进行成本核算和利润预估。

稳定币的缺点有：

监管与合规风险

全球各国对稳定币的监管政策差异巨大，尚未形成统一的监管框架。部分国家将稳定币视为证券、货币或商品，实施严格监管；而部分国家则处于监管空白状态。这种监管的不确定性增加了稳定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合规风险，例如，一些稳定币发行方可能因无法满足某些国家的监管要求，导致其稳定币在当地被禁止使用，交易资金面临冻结或没收风险。此外，稳定币交易的匿名性也可能被不法分子利用，进行洗钱、恐怖融资等非法活动，引发监管机构的关注和限制。

发行方信用与储备风险

尽管多数稳定币宣称1:1锚定法币，但部分发行方的储备资产透明度不足，存在资金挪用、储备不足等潜在风险。例如，Tether公司曾因储备金透明度问题多次受到监管机构调查，市场对其发行的USDT信心受挫，导致USDT出现短暂脱锚现象。一旦发行方出现信用危机或储备资产无法支撑稳定币的流通量，将直接影响稳定币的价值，造成价格大幅波动，损害用户利益，甚至引发整个稳定币市场的信任危机。

技术安全风险

稳定币基于区块链技术运行，虽然区块链本身具有较高的安全性，但仍面临多种技术风险。智能合约漏洞可能导致稳定币被非法增发或盗取，例如，2020年黑客利用去中心化金融协议中的智能合约漏洞，盗取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稳定币；区块链网络遭受51%算力攻击、女巫攻击等恶意行为，可能影响稳定币交易的正常进行；此外，用户的数字钱包私钥一旦泄露，资产将面临被盗取的风险，且由于区块链交易的不可逆性，损失难以追回。

市场接受度与流动性局限

目前，稳定币在全球范围内的市场接受度仍有待提高，许多传统金融机构和商家对稳定币持谨慎态度，尚未广泛支持稳定币支付。这限制了稳定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场景，用户在收到稳定币后，可能面临难以快速兑换为法定货币或用于其他消费的问题。此外，部分稳定币的市场流动性不足，在大额交易时可能出现滑点过大的情况，影响交易价格和资金兑换效率。例如，一些小型稳定币在交易所的日交易量较低，大额卖出可能导致价格大幅下跌，增加用户的交易成本。

2.2.2 央行数字货币的特点及跨境支付的优缺点

央行数字货币（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简称CBDC）是由各国中央银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是国家主权货币的数字化形式。其跨境支付的基本原理基于中央银行的信用背书、先进的数字技术架构以及国际间的合作机制。

CBDC在跨境支付中的特点有：

双层运营体系

多数国家采用“双层运营体系”发行和管理CBDC，即中央银行负责CBDC的发行、货币政策调控与监管，商业银行等指定机构负责面向公众提供CBDC的兑换、存储和支付服务。在跨境支付场景中，这种体系既保证了中央银行对货币发行和流通的掌控，又能借助商业银行现有的庞大客户网络与金融基础设施，降低推广成本和技术难度。例如，数字人民币（e-CNY）在国内试点阶段，由中国人民银行向指定商业银行投放数字人民币，商业银行再为用户提供数字钱包开立、兑换等服务，这一模式为后续拓展跨境支付应用奠定了基础。

分布式账本与智能合约技术

CBDC跨境支付通常借助分布式账本技术（如联盟链）记录交易信息，实现交易数据的共享与实时同步，减少传统跨境支付中的信息不对称与对账成本。同时，智能合约的应用可自动执行跨境支付的规则与条件，例如，当满足货物交付确认、合同条款达成等预设条件时，智能合约自动触发资金划转，提升跨境贸易支付的自动化程度。以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mBridge）为例，该项目通过搭建联盟链网络，连接多个参与央行的数字货币系统，利用智能合约实现不同CBDC之间的跨境交易与结算，简化跨境支付流程。

国际间合作机制

实现CBDC跨境支付需要各国中央银行之间的紧密合作。央行间通过建立货币桥、签署合作协议等方式，统一技术标准、数据格式与跨境支付规则。货币桥是连接不同国家CBDC系统的技术平台，它允许各国CBDC在不同的区块链账本之间实现跨账本交易与清算。例如，mBridge项目由中国香港金融管理局、泰国中央银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中央银行和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共同参与，旨在探索利用CBDC实现跨境贸易结算的可行性，通过建立统一的技术标准和操作框架，促进不同国家CBDC之间的互联互通。

CBDC在跨境支付中的优点有：

高安全性与稳定性

CBDC由中央银行发行并背书，具有国家信用保障，是最安全的数字货币形式。相较于稳定币可能面临的发行方信用风险和储备资产不足问题，CBDC不存在此类隐患，能够确保跨境支付中资金的安全与稳定。同时，基于分布式账本技术的CBDC系统具备强大的抗攻击性和数据防篡改能力，有效抵御网络黑客攻击，保障跨境支付交易的可靠性。

高效便捷与低成本

CBDC跨境支付减少了传统跨境支付中的中间环节，如多级银行中转、跨境清算机构等，通过央行间的直接对接或货币桥平台，实现资金的快速转账与实时结算。例如，在mBridge项目的试点中，跨境支付可在几分钟内完成，远快于传统银行跨境支付1-3个工作日的到账时间。此外，由于无需支付高额的中间行手续费和电汇费用，CBDC跨境支付能够显著降低交易成本，无论是对企业还是个人用户，都具有经济优势。

强监管与合规性

中央银行对CBDC的全生命周期进行严格监管，每一笔交易都可追溯、可审计，能够有效满足反洗钱（AML）、反恐怖融资（CFT）等监管要求。在跨境支付中，监管机构可以实时监控资金流向，防范非法资金流动，维护金融安全与稳定。例如，当发现异常跨境交易时，中央银行可及时采取措施冻结资金或追溯资金来源，这是传统跨境支付和私人数字货币难以实现的监管力度。

促进金融普惠

CBDC的推广使用可以降低跨境支付的门槛，无需传统银行账户，用户通过数字钱包即可参与跨境交易。这对于发展中国家的无银行账户人群、小微企业以及从事跨境数字服务的个人而言，提供了便捷的跨境支付渠道，有助于推动金融普惠，促进全球贸易和经济的均衡发展。

CBDC在跨境支付中的缺点有：

技术标准统一难度大

全球各国在CBDC的技术架构、数据格式、加密算法等方面存在差异，要实现不同国家CBDC之间的互联互通，需要统一技术标准。然而，由于各国的技术发展水平、监管要求和金融体系不同，在短期内达成统一标准面临巨大挑战。若技术标准无法统一，将导致跨境支付时出现系统不兼容、数据无法交互等问题，阻碍CBDC跨境支付的广泛应用。

货币政策协调复杂

跨境支付涉及不同国家的货币流动，可能对各国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和有效性产生影响。例如，大量CBDC的跨境流入可能导致本国货币供应量增加，引发通货膨胀压力；而CBDC的大量流出则可能影响本国经济的资金流动性。因此，各国中央银行需要在货币政策上进行有效协调，包括利率政策、货币供应量调控等，但由于各国经济发展水平、政策目标和利益诉求不同，货币政策协调的难度较大。

法律与监管框架差异

不同国家在数字货币的法律地位、监管职责、消费者保护等方面的规定存在差异，这为CBDC跨境支付带来了法律风险和监管难题。例如，某些国家可能将CBDC视为法定货币进行监管，而另一些国家可能尚未明确其法律地位，这使得跨境支付在法律合规方面存在不确定性。此外，当跨境支付出现纠纷或违法行为时，不同国家的法律适用和司法管辖问题也难以解决。

基础设施依赖与推广成本高

CBDC跨境支付依赖于先进的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和网络通信条件，对于一些基础设施薄弱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推广和应用CBDC面临较大困难。同时，各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用于研发CBDC系统、升级金融基础设施、开展用户培训等，这对于经济实力有限的国家而言是沉重的负担，可能影响CBDC跨境支付的全球推广进程。

三、基于稳定币+CBDC数字货币的跨境支付体系

在宏观视角下，以数字货币为基础的跨境支付系统通过技术革新突破了传统银行账户体系的局限性，展现出在效率、成本控制以及包容性方面的显著优势。然而，稳定币和CBDC实现跨境支付有其各自的优劣势，总体上来说，稳定币的优势在于灵活，劣势在于风险。而CBDC优势在于合规，但是劣势在于建设周期长。

因此，未来在跨境支付领域，稳定币与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在跨境支付领域应该要发挥各自的优势，根据不同的跨境支付的参与方、场景，选择不同的数字货币支付网络，构建出一个稳定币与中央银行数字货币之间的互联网络，

为了实现两种货币体系之间的互联，并满足未来全球跨境支付的需求，我们认为必须解决以下两个核心问题：

1、构建从法定货币到稳定币，再从稳定币到上桥的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最终通过货币桥完成目标货币的兑换，实现三级转化的路径，以实现不同货币体系之间的互联；

具体而言，第一级转化是法定货币与稳定币之间的兑换。这需要建立规范、透明的稳定币发行与兑换机制，确保稳定币的价值稳定与储备资产的安全可靠。同时，各国应加强对稳定币发行方的监管，要求其定期公开储备资产信息，提高市场透明度。第二级转化是稳定币与CBDC之间的兑换。这需要解决技术标准与接口兼容性问题，建立统一的数字货币交易协议与数据格式，确保稳定币与CBDC能够在不同的区块链平台或央行数字货币系统之间实现顺畅流通。第三级转化是通过货币桥实现不同国家CBDC之间的互联互通。货币桥是连接不同国家CBDC系统的技术平台，其核心在于实现不同数字货币的跨账本交易与清算。目前，已有多个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正在试点，如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mBridge），未来应进一步加强国际合作，完善货币桥的技术架构与运行机制，实现全球CBDC的无缝对接。

实现该模式的核心在于有一个能够实现稳定币与本地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互换的节点（即特定国家或地区）。当前，数字人民币尚无法履行此职能，原因在于2021年国家颁布的《关于进一步防范和处置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的通知》中明确指出，为虚拟货币交易提供法定货币兑换服务的行为属于非法金融活动。然而，目前参与货币桥项目的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泰国对稳定币采取了开放政策。特别是香港特别行政区在2025年5月21日，立法会三读通过了《稳定币条例草案》。这一立法行动使得在香港地区稳定币能够兑换为香港中央银行发行的CBDC——数码港元，进而使得上桥实现数字人民币兑换成为可能。随着货币桥上更多中央银行节点对稳定币开放政策的实施，通过这些节点实现稳定币与桥上所有CBDC互换的可能性将日益增加。

我们以中国的商品出口到尼日利亚，通过该三级转化体系实现跨境支付举例：

（1）尼日利亚奈拉→香港稳定币：尼日利亚采购商通过香港持牌稳定币交易所将奈拉兑换为港元或美元挂钩的稳定币（如渣打银行发行的数字港元）。（2）香港稳定币→数字港币：香港发行的稳定币在香港持牌交易所兑换为香港金管局发行的数字港币（e-HKD）。数字港币作为CBDC，可直接接入货币桥系统，实现与其他央行数字货币的兑换。HashKey Chain等机构计划推出稳定币互换工具，进一步简化兑换流程。（3）数字港币→数字人民币：数字港币通过mBridge平台与数字人民币完成兑换。货币桥的分布式账本技术支持“支付即结算”，交易终局性由参与央行共同背书。中国的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再将数字人民币付款给中国企业在运营机构开立的数字人民币钱包，中国企业完成收款。

当然，未来如果尼日利亚央行也完成了自己CBDC的建设，并加入了货币桥，未来数字奈拉可以直接上桥交易，而无需通过稳定币做跨境支付的中介完成跨境支付。

2、包含多种稳定币与多国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互联网络，以实现全球跨境交易的全面覆盖。

在未来的发展中，无论是稳定币市场还是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的领域，都不太可能出现单一的稳定币或者仅由一个CBDC货币桥联盟链主导的局面。因此，为了实现一个真正能够覆盖全球范围的数字货币跨境支付系统，未来可能会构建一个包含多种稳定币和多个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桥联盟链的互联网络。这样的网络将能够提供更加丰富和灵活的支付选项，同时确保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金融体系能够无缝对接，从而推动全球金融一体化的进程。

优势分析

与传统方案相比，融合数字货币具有以下优势：

（1）效率提升：通过实时结算与减少中间环节，交易时间从2-5天压缩至秒级，成本降低50%以上。

（2）交易灵活：稳定币作为中间媒介，可在一定程度上绕过资本账户限制。例如，俄罗斯企业可通过香港稳定币交易所将卢布兑换为数字港币，再通过货币桥完成跨境支付。

（3）便于统一监管标准：香港《稳定币条例草案》与mBridge的多边治理框架为跨境支付提供了统一的监管依据，减少了监管套利空间。

（4）实现点到点跨境支付智能合约：稳定币交易所与货币桥均基于DLT技术，可以实现从稳定币到央行数字货币点到点的智能合约自动执行兑换与结算流程，确保交易在境外及境内全流程透明且不可篡改。

实施步骤

1. 政策先行：香港需加快《稳定币条例草案》的落地实施，明确稳定币发行人的资质要求与合规标准。同时，内地可通过各地方政策，支持数字人民币与香港稳定币的互通试点。

2. 技术对接：香港稳定币交易所需与货币桥平台完成技术接口开发，确保稳定币与数字港币的无缝兑换。例如，HashKey Chain计划上线的稳定币互换工具可实现1:1的链上兑换。

3. 市场推广：引导跨境电商、大宗商品贸易等场景优先采用该解决方案。例如，深圳福田区已推动怡亚通供应链等企业通过货币桥完成跨境结算，形成示范效应。

挑战与对策

监管协调难题：各国对稳定币的监管态度差异可能阻碍方案推广。对策包括：①推动多边监管合作，如加入FSB的稳定币监管框架审查；②建立跨境监管沙盒，允许试点项目在可控范围内探索创新模式。

技术安全风险：区块链系统可能面临51%攻击、私钥丢失等风险。对策包括：①采用HotStuff Plus等高效共识机制，提高系统抗攻击能力；②引入多重签名与冷钱包存储，保障用户资产安全。

市场接受度不足：企业与个人对数字货币的信任度仍需提升。对策包括：①加强宣传教育，推广成功案例；②与传统金融机构合作，提供“法币-数字货币”双向兑换服务，降低使用门槛。

四、结论与展望

本文提出的“法币→稳定币→CBDC→货币桥”解决方案，通过香港稳定币的枢纽作用与货币桥的技术优势，为跨境支付体系重构提供了可行路径。香港《稳定币条例草案》的通过与mBridge项目的MVP阶段进展，为该方案奠定了政策与技术基础。未来，需进一步推动多边监管合作、完善技术标准，并扩大试点范围，以实现跨境支付的高效化、低成本化与合规化。随着数字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加速，该方案有望成为连接中国内地与全球市场的重要纽带，为国际货币体系变革注入新动能。

作者系数字人民币研究院专家